Ko no 不不 哒

“阿市，阿市。”

 

黑暗中，有人持续呼唤我的名字。

 

起初我以为是桂，只有他会这样好声气地叫我。一般银时的叫法张牙舞爪，Ninagawa四个音节扯着嗓子一个个往外蹦。高杉要看他心情，有事相求的时候是Ichiko，没事儿是喂，蜷川市，妈宝女。这里并不指我死去的妈，而代指松阳，桂或者武士之国。我的外号毕竟放在那里，九个字的，谁都别想让我再重复一遍。

 

不过松阳也够辛苦的，给我当妈，当老师和老公，偶尔还给神威那种小屁孩当岳父。怪不得死得早，原来是操碎了心过劳死去的。

 

“阿市。”他轻声说。

 

能不能别喊了，我困得要死。

 

命名是艰难而耗时的大事，要一语中的，并意寓力量。否则在夜晚谁能把你唤回家？只有知道你名字的人才能。可是曾经接纳我的地方已经永远回不去了。

 

他的手遮在我的眼上，我应激反应发作，奋力扒开他的手，瞳孔凝缩成极点。

 

夜幕在这一刻被毫无保留地掀开。

 

我面前站着一个记忆中的男人，一个因为死去所以永远光风霁月的男人。清亮的眼，笑起来像朵花，浅色和服透出温良的样子，膝盖那块儿的布料有跪坐导致的折痕。

 

吉田松阳。

 

起点和终点，幸与不幸，都是他。全部都是他。他庇护我，成就我，也让我心碎到一败涂地。爱本身就是这样一种复杂恐怖的东西。

 

“为师叫了你好久喔。”

 

他笑得爽朗，没有架子：“早就跟你说过了，早睡才能早起，同样睡八个小时，晚上睡和上午睡能一样吗。人是有生物钟的，长期晚睡会导致皮质醇偏高。你偏要挑衅为师，说哪个女高中生凌晨两点前睡觉…”

 

我：“……?”

 

看来虚已经不满足于替身文学，开始穿松阳的衣服了。

 

他好骚，可恶，松阳你以前为什么不学着一点。

 

“…长话短说，为师现在有一项作业交给你完成，做得好的话说不定可以获得附加题加分…”

 

话说下去以前，我抄起手边砚台一边骂一边往虚头上砸：

 

“贱人！我让你假扮松阳！我自己的老师我会认不出来？！勾引学生很有脸吗！当众读我的小作文很得意是不是？你有本事靠自己啊！灯一关衣服一脱，我管你是不是正主。你倒好，做梦还要罚我写作业…”

 

或许因为虚这次的阴谋尤其险恶，相应的耐心也充足，他苦笑着护住自己的头脸，始终没有像我想象的一样暴起伤人。渐渐的我手上的动作慢了下来，一个猜想探头，带着几分狂喜的不可置信。想起刚才自己放话不可能认不出自己的老师，我小声：

 

“真是松阳？”

 

他说好疼啊，阿市。

 

我保持警惕心：“你把刘海掀上去，看看会不会兽性大发。”

 

“……？”

 

那就做其他各项测试。

 

刘海…是喷了发胶的铁刘海。当自己是JK吗，过关。松阳左边臼齿有点尖角，我陪他看牙医的时候发现的，摸了一手的口水，过关。口音过关，气质过关。我让他发个Excalibur看看，他愁眉苦脸地说大概只有亚瑟王会。哼，过关。

 

真的是松阳，我感到一种深深的羞愧：

 

“既有关高杉的春梦后，我也开始做起你的春梦了吗？”

 

松阳：“……？”

 

我想到会不会是虚见我宁死不屈，生起气来一刀把我送走了。代进我们之前看的仙侠肥皂剧，这个套路一般是《师尊叛逃后我被他证了道》，《我有三个攘夷志士竹马》，《被魔头抓走夺舍，一夜后她性情大变》。怎么看都不像活得长的。

 

我说：“好久不见，这些年你过得好吗，烧给你的钱还够花吗，没有乱搞师生关系又背着我收学生吧。早知道我提前要来，怎么说得烧个大别墅，不然住不开。”

 

“？？?”

 

解释半天，虚喂的那杯血把我的身体控制权拿走了。现在估计正拉着两眼无神的我，当着银时他们的面炫耀“这是谁丢的蜷川市吗，现在她是我的了”。两个被排挤出本体的人相顾无言，一个觉得我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学生，一个觉得我怎么会有这么没用的老师，怪来怪去都是双倍的丢人。

 

先发制人，松阳道：“为师早就说过，陌生人递给你的东西不要吃……”

 

我一听这话就来火，孽都是本体造的，你干干净净像朵白莲花是吧。你要是好好把体内的德州变态杀人狂人格控制好，能给大家添这许多麻烦？呸，早知道给虚当学生去了。他讪笑：“好歹后缀加个老师。怎么不用敬语？不尊师重道可不好啊。”

 

我说没办法，谁让你已经死了好多年了，说不定我现在的年纪都比你当初大。死亡就是这样，它拥有将一切拦腰斩断的力量。意味着无可挽回，没有人能在死亡面前讨价还价。往后日子里，无论回忆还是欢乐，好的会变成坏的，坏的只会更坏。

 

松阳最怕我提起他死后的一地狼藉，当场投降：“对不起，老师错了。”

 

“你错哪了？”我倨傲道，感觉师生立场互换。手里要是有根戒尺，我该啪啪敲讲台了。

 

“我错在……放弃生命拯救了我心爱的弟子？”

 

“？？”

 

这下好了，互相戳肺管子，我一生气干脆不再理他，闭上眼睛继续睡。

 

松阳不甘心地叫我的名字。

 

“你已经死了，”我有气无力，“死人就别操心太多了。放虚去折腾吧，反正不是银时他们杀了虚，就是虚杀了银时他们，无论如何都会有人过来陪你打麻将。”

 

“……”

 

他不再言语。

 

那么你该怎么办呢，阿市，仿佛有人无可奈何地叹气问道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我怎么办呢，我能怎么办呢。

 

这些年来全部的暴怒和心碎在这句话中引爆，我抱着吉田松阳放声痛哭。说我当年就不应该离开故乡，你也不应该。没办法，非离开不可。这是我和他共同的宿命。我从不相信命运有摆布人的力量，但我忘记了，摆布一个人的力量太多了。

 

选择太艰难了啊，松阳。你不知道，银时和高杉打起架来往死里打，一点不懂点到为止的精髓；桂是个笨蛋，要是告诉他恩师成了灭世大反派，他一口气提不上来怎么办；虚那个坏东西，一晚上能诱惑我108次，让我给他卖命。他还说什么，明明是他先来的……

 

我看到松阳的笑容变得艰涩。

 

“怎么了？”

 

“…你还记不记得我在水边第一次遇见你。”

 

我问先生您是做什么的，他摸着下巴说没想好，有没有什么建议。我说，您看起来非常温柔也很有耐心，附近村塾的老师辞职回乡了，您不如考虑一下。他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…

 

“…真的去了，”他说，“你愿意做我的学生吗？”

 

“当时我的人格不稳定，常常有失控切换的时候，”松阳低眉顺眼，“跟你攀谈的…与其说是我，不如说是虚。”

 

“………”

 

“………?”

 

沉默中，我跳起来追着松阳打。

 

原来他才是替嫁双胞胎恶毒妹妹，倒让我成负心汉了，怪不得人家见面就捅我呢。

 

“还来得及，”我冷漠道，“借你的头一用吧，松阳。”

 

“？？？？？”

 

头没有借成，打人也打累了，我和松阳干脆来观察外面发生的事情。银时他们三个嚣张地打上了门，开口就是蜷川市那家伙欠了好多钱，赶紧把人交出来。我不过随口一说，虚真的削短了我的头发染成了亚麻灰，得意洋洋地介绍这是天道众的新首领鵺。

 

那时候胧已经死了，松阳透露出点伤感的样子，并没有说什么。我却看得非常心惊，因为差一点我就成了那个死去的人，承载了他一生扭曲的命运。

 

“你刚刚说有事拜托我，”我干巴巴，“虽然你我都在坐牢，我也不一定能帮到你什么，听一听还是可以的。”

 

松阳吸溜了一下鼻涕，说他自从下地狱以来（喂哪有人这么说自己的）非常寂寞，很想重操旧业。既然他心爱的大弟子下来陪他了，我就可以走了。

 

我：“？”

 

“走吧，阿市，”他温声道，抬手摸了摸我的头发。和虚相比意味又不同了，“本来我们还远不到再见面的时候，这是最后一课了。十年前，你的那场战争难道打完了吗，战胜了吗？没有吧。”

 

当然你也可以拖延一会儿时间，等虚操控着你把晋助和银时打一顿再回去。事后就说什么都不记得了，松阳善意地对我眨眨眼睛。

 

“……”

 

也不是不行，我这样说。

我知道他的潜台词。

我和他的缘分是从虚开始的，既然如此，我应该去和虚做个了结。

 

离开以前，我搜罗着满腹的说辞，以此来给一切的一切划上休止符。最终吞吞吐吐地说了句，我出门了，老师。

 

松阳愣了一下，笑起来。

 

“一路顺风。”

 

他说。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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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实这个文可以写的点非常多。大师兄：世另我，当狗的为什么不是你，我难道不想给吉田松阳当儿子吗

银时：老夫老妻爱情；高杉：沉重的，扭曲的，共沉沦的，门当户对的，同归于尽的，子安武人的

假发：平平淡淡才是真，外面的男人都是旅馆，我是家

虚X市X松阳：不必多说！

但是太懒了，统统不想写（？

松阳：一日之计在于晨，早上那个精气神要焕发出来（X

命名是艰难而耗时的大事，要一语中的，并意寓力量。否则在狂野的夜晚，谁能把你唤回家？只有知道你名字的人才能。*《橘子不是唯一的水果》

这个故事写到这里就真的结束了，再写就不耐烦了（早就不耐烦了）

完结感言两章以前就写掉了，感谢陪伴，我们下个故事再见（呸今年都别想再看见我了